“哎呦,儿啊,怎么伤成了这副模样?”
展老太太由人搀着坐到了炕沿,颇为心疼的端过紫鹃手里的药碗,要亲自喂儿子喝下。
展青山端过碗,哑声道:“娘,儿子没事,不过是皮外伤,没什么要紧的。”
“好端端的,不过是后宅内院的事,竟然还惊扰了母亲。”
展老太太便不依,“哼”了一声:“都被那毒妇作贱成这副模样了,你还替她说话?若不是我自个儿得了信,你是不是还打算替她瞒着这事?”
这么些年儿子身旁再没有旁的妾室通房,这柳氏也养成了娇惯的性子。
平日里,以尚书府的主母自居也就罢了,今日竟然因为一个妓子,伤了他的儿子,他若是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柳氏胡闹,指不定将来会闯出何等塌天大祸!
“娘,没有的事,儿子已经狠狠教训了她,不过母亲寿辰在即,总要有人操持,待母亲寿辰过后儿子定绝不姑息!”
展青山也是头疼,早知此事母亲反应大,他特意嘱咐不可外传,这事儿除了慎独居的人,想来没有人知晓,怎么会无故传了出去?
展老太太哪里不知道自己儿子心中所想,无奈的叹了口气:“这么些年你膝下无子,想来是王氏和柳氏命里没有,你既有了这两个可心人,便一并收下给个名分,开枝散叶也是好的。”
展青山皱了皱眉,许是这药太过苦涩:“一切由娘安排便是,儿子全凭娘做主。”
展老夫人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,望向花娘,又看了看紫鹃,无甚表情:“你们两个上前来。”
“见过老夫人。”
两人齐开口。
“长的还算端正,这身段也窈窕,像是会生养的。”
展老夫人细细打量着二人,这花娘虽长得妖娆了些,可若是能为展家生下一儿半女,她倒也能容忍。
紫鹃倒是生得清丽可人,妖而不俗,跟在儿子身旁的日子也久,想来是会伺候人的。
展老夫人难得的神色柔和,平静道:“你们二人既然做了我儿的妾室,便要谨守本分,用心伺候,不可逾矩。”
二人神色淡淡,行了个礼,倒是恭敬:“是,老夫人。”
“若是你二人能为展家诞下一儿半女,到时老身做主,抬你们做贵妾也未尝不可。”
展老夫人褪下手上的一对玉镯,交由崔妈妈手中,紫鹃和花娘一人一个。
二人也是懂规矩的,接过之后难掩喜色,躬身道:“多谢老夫人抬爱,我们一定尽心伺候老爷。”
西院——
天儿愈发的晴朗,阳光透过窗棂,照得人暖烘烘的,主仆几人围坐一团,倒是笑得开怀。
“小姐你是不知道,当时那个惊心动魄。”
春喜见坐着说的不过瘾,还站了起来,说的一脸眉飞色舞:
“那花娘不着寸缕躺在老爷怀中,柳姨娘怒从心中起,恶向胆边生,给了老爷一茶壶,老爷哪里受过如此奇耻大辱,当即给了柳姨娘一巴掌——”
春喜故弄玄虚道:“小姐,您猜怎么着?”
展昭月几人相视一笑,配合的摇了摇头:“怎么着了?”
“嘿!两人一来二去,互扇巴掌,谁也不让着谁,两人现在都在炕上躺着呢。”
春喜仿佛大仇得报一般,欣喜之色溢于言表。
常喜淡淡的笑了笑:“好啦,春喜姐姐,快坐着歇歇,喝点水吧。”
“你这丫头,在我院子也就罢了,以后在外面可不能像今日这般言行无状。”
展昭月轻点了下春喜的额头,语气倒不想责怪,若细听,还能听出几分宠溺。
王沅君听着却愈发低落,整个人面如稿素。
展昭月拉过王沅君的手,不解道:“母亲?您怎么了?”
她只觉得母亲的手格外冷,皮包着骨头没有半点肉,不由得又忧心起来。
“昭儿,母亲无事,只是觉着这天愈发冷了。”
王沅君捂着帕子咳了两声,帕子上渗出一点点血迹,她恍然一怔,又扯着笑,颤颤巍巍的攥紧帕子藏在身后:“这日子越过越短,母亲不知还能陪你多久。”
可怜她的昭儿,从小没受过她的庇护,送去庄子这么些年,好不容易回来,又偏巧她身子不争气,陪不了她。
“娘,您瞎说什么?一定会有办法的,娘不是说,要一辈子陪着昭儿吗?”
展昭月压下心中的苦涩,鼻子一酸,眼睛湿润起来。
王沅君心疼的望着展昭月,替她拭去眼泪:“娘的好昭儿,都是娘不好,说什么混话,惹我们昭儿伤心了。”
她眼都不愿眨的盯着展昭月稚嫩的脸庞,心里泛起酸来,若是能一直这么看着她的昭儿她也就心满意足了。
只是她的身子,旁人不清楚,她自己还不懂么?
这么些年了,早就药师无医了,只是难为他的昭儿,还时时挂念着她的病,想要她好起来。
“夫人,小姐,我这些日子翻阅医经,倒是有了些头绪,想来我再研究几日,定能为夫人制出根治的方子。”
小姐对忠心护主的奴才一向好,她整日除了研究医书替夫人解毒,再不用做别的活儿。
展昭月抹了把眼泪,猛地站了起来,惊喜道:“太好了,母亲,昭儿早就说过,一定会有办法的,母亲一定会长命百岁的!”
“哎,昭儿说的是,娘一定会长命百岁的,娘啊,还要亲自送我们昭儿出嫁呢。”
王沅君尽力压下喉中的腥甜,轻抚着展昭月的脸庞,温柔的如悬挂天空的苍穹,透过展昭月冰封的湖面,带来阵阵暖意,泛起丝丝涟漪。
“娘亲,您这只薛妈妈一个人伺候多有不便,我前个遣春喜寻了几个得力的丫鬟,留下两个全凭母亲使唤。”
展昭月最是担心柳氏母女若是狗急跳墙,再对她的娘亲下手,若有会武艺的丫鬟在,也能多加防范。
不过想来近日,府上多了两个姨娘,柳氏母女自顾不暇,定也没那个心力找她们麻烦。
只是她确实没想到,柳青怜居然恃宠而骄到这个程度,居然果真敢对展青山动手。
她这个父亲还真是有情有义,只是这份情谊从来不是给她们母女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