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人屏住呼吸。
她听到门外传来一种奇怪的“咯咯”声,像是骨头在摩擦。接着是一阵液体滴落的声音——“滴答、滴答”。
突然,那首童谣又响了起来,这次近在咫尺:
月儿弯弯挂树梢,
死人骨头做灯笼,
血水流到井里头,
明晚轮到哪一个…
声音尖锐得不似人声,最后一个字拖得极长,然后戛然而止。
紧接着是一阵怪异的笑,从村子另一头传来,令人毛骨悚然。
叶北猛地跳起来,不顾青梧的阻拦冲到窗前。
透过窗缝,她看到红雾中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在移动——那东西像人又不像人,四肢细长得可怕,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。
“别看了!”村长一把拉回叶北,“被它看见,下一个就是你!”
夜,静的吓人。
黑暗中,一阵细弱的哭声和尖叫,断断续续地飘过来。
接着,撕心裂肺的尖叫声突然变得清晰起来——
是个妇人的声音,带着令人心碎的绝望,“救命啊!小荷!我的小荷!”
声音里夹杂着剧烈的喘息和踉跄的脚步声,越来越近。
“求求你们…谁来救救我的孩子…它抓走了我的小荷啊——!”
叶北心头一紧——
妇人的哭喊声戛然而止,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“咯咯”笑声。
那笑声忽高忽低,时而像孩童嬉戏,时而又变成老妪的嘶哑喘息。
“娘…娘亲…”小荷微弱的哭声从红雾深处传来,时断时续,“救我…好疼…”
叶北的手指死死掐进掌心。
那妇人的每一声哭喊都像刀子一样剐在心上,那是一个母亲眼睁睁看着孩子被夺走时,最绝望的哀鸣。
“赵岩,”她压低声音问道,“外面那东西,你可有把握对付?”
赵岩面色凝重,摇了摇头,“那邪祟阴气极重,恐怕不是普通妖魔。属下没有十足的把握,但是可以勉强拖住它一刻钟。”
话音未落,外面突然传来“噗通“一声闷响,像是有什么重物摔在地上。
紧接着是液体喷溅的声音,和妇人最后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,“小荷!”
几人齐齐脸色一变。
这声惨叫只持续了半截就突然中断,仿佛被人硬生生掐断了喉咙。
“先救人!”叶北眉眼一冷,“赵岩,你拖住那东西,咱们救了人就撤回。”
一刻钟,够了!
村长老脸煞白,眼睁睁看着他们冲进红雾中,想拦又不敢拦。
赵岩反应极快,腰间长刀已然出鞘。青梧虽吓得脸色惨白,却仍紧跟着自家殿下。
红雾中,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被拖向巷子深处。
小荷满脸是血,一只苍白如骨的手死死掐着她的脚踝,在地上拖出一道刺目的血痕。
叶北摸出玉刀砍过去,那手臂微微一滞,随即发出刺耳的尖啸。
借着这一滞的功夫,赵岩已飞身上前,长刀带着破空之声斩向暗处。
刀锋触及红雾的瞬间,竟迸溅出点点火星。
“快走!”叶北一把抱起小荷,女孩轻得可怕,浑身瑟瑟发抖。。
三人刚退回屋内,房门被“砰”地一声关上。
一片死寂中,只剩下“嘀嗒,嘀嗒”的液体滴落声,和那首诡异的童谣再次响起:
月儿弯弯挂树梢…
沙哑的童声越来越近,叶北透过窗缝,看到红雾中缓缓浮现出一个扭曲的身影——
那东西四肢着地,脖颈却诡异地仰着,一张惨白的女人脸上挂着夸张的笑容,嘴角一直裂到耳根。
它右手拖着一个雪淋淋的布包,随着爬行,在地面上拖出一道暗红的痕迹。
而它的左手…
叶北的胃部一阵痉挛。
它的左手上,正拎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头颅。头颅上只有眼睛,瞪大的眼睛里还凝固着最后的惊恐,长发垂落,发梢滴着雪,落在童谣的节拍上。
“滴答。”
“死人骨头做灯笼”
“滴答。”
“雪水流到井里头…”
那东西突然停在了村长家门外,歪着头,用头颅上的眼睛“看”向窗缝后的叶北。
裂开的嘴角慢慢扬起:
明晚...轮到哪一个…
叶北:!!!
轮你奶奶个腿!
叶北抿唇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。
她感受到体内有一股微弱的力量在流动,那是今日收到的第一个信徒得到的一丝神力。
虽然稀薄,但或许…
“主子,您要做什么?”青梧见她神色有些意动,急忙拉住她的袖子。
叶北没有回答,只是闭目凝神,将那股微弱的神力汇聚于掌心。
她并不懂得如何运用神力,只能凭着本能,隔空朝着门外释放出去——
一道极淡的金光从她指尖溢出,穿透门缝,在夜色中如萤火般一闪而逝。
门外,那诡异的爬行声突然停住了。
紧接着,是一声尖锐刺耳的嘶叫,仿佛某种生物被烫伤了一般。红雾剧烈翻涌,那个细长的黑影猛地后退,消失在黑暗中。
黑暗里,有几户人家的门缝微微敞开,一双双惊疑不定的眼睛正偷偷望着他们。
那些目光在看到叶北周身尚未完全消散的淡淡金光时,明显震颤了一下。
村长的屋子里,小荷紧紧抓着叶北的衣襟不肯松手。
村长则跪在地上,老泪纵横:“贵人!您、您有神通!求您救救我们村子吧!”
叶北扶起老人,心中却一片沉重。她比谁都清楚,方才吓退邪祟纯属侥幸。
她的神力微弱得可怜,若不是那东西猝不及防被惊到,恐怕根本不会退走。
屋内一片寂静。
叶北望向窗外,红雾依旧弥漫,但隐约可见几户人家悄悄点亮了油灯。
昏黄的灯光透过窗纸,像黑暗中微弱的希望。
青梧急得直跺脚,“主子!这太危险了!我们应该立刻离开,去找临渊将军!”
“走不出去的。”小荷突然开口,声音稚嫩惊恐,“村口的石碑会吃人。”
叶北摸了摸女孩的发顶,没有反驳。她心里清楚,以她现在的能力,确实没办法离开。
但——
她低头看着掌心,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温热。既然村民将她视为希望,那她便不能退缩。
何况,她本也没打算袖手旁观。
“先休息吧。”她平静地说,“今晚应该安全了。”
屋外,红雾诡谲翻涌。
而更远处,村口的古井中,隐约传来“咕咚”一声轻响,像是有什么东西......浮出了水面。